挂了就不补了

【眉初】眉姐姐打针记

*缺德拉踩意识流


【正文】

西一长街打更的梆子在戌正时分敲响,精门御药房里今日当值的太医端坐着。他的眼下有两片淡淡的乌青,是连日操劳留下的凭证。好在甄伯父的病已经大好,接下来只需静心调理;嬛妹妹、不,熹贵妃的胎也算稳妥;还有……她。他不再想下去。卫临曾劝师父不要太过辛苦,其实只是辛苦也还算好,可若是心苦……温实初叹了口气,提袖又写几行,笔下流曳出的小楷十分端丽,十分无趣。有时他也会忘了,他也是有心肝的。


果然是快到立秋了,惠嫔颠簸在路上想。檐下的宫灯被晚风吹得有些飘摇,她只觉心里和身上一样的凉,不过沈眉庄并不着急,她倒盼着公公们能走得慢一些,再慢一些。虽然她也明白,正如那人所说,“……此事,实在不宜再推。”想起温实初让她快活了些,她还记得那日他吞吞吐吐的样子,好容易说完后偷偷从红帽檐下瞧她一眼,又很快把眼睛垂下,像是怕她生气似地补一句,“微臣心中也……不想小主侍寝的。”

不想又如何呢?到底不过几步路,待她回过神来,发觉自己已经被安置在了榻上。好在当今圣上勤政,还要在东暖阁批会儿折子,她可安心再当一会儿为燕喜堂增光添彩的摆设。


上一次宿在养心殿是什么时候?她记不清了。自从有孕,她总疑心自己的记性差了很多,甚至就连……似乎记得也不很真切,虽说那晚本来也像梦境一般就是了。沈眉庄只记得那个呆瓜将她抱到床上后竟还是想走——他竟还为她掖了被角,却不知道帮她把旗头拆下,叫人好气又好笑。可她就是喜欢他这样。于是惠嫔娘娘只得不再装睡,重又坐起来把他叫住。温大人倒是应了,施针时稳若泰山的手这会子却哆嗦起来,她看不下去,又叫去把床幔放下。

温实初如释重负地照做,回过身正要告退,却见床上的人已经在解寝衣的纽子——皇帝的女人看着他,如瀑的青丝披散下来,脸上酡红,手动作着,再往下——他不敢看。那双并不清明的眸子锁着他,让他张不开嘴,移不开眼,挪不动步。然后她问他,带着调笑的意味,仿佛是羞怯的,又隐隐有几分薄怒:“温大人连脱自己的衣服都不会吗?”


像是一朵邀人采撷的花。


仲夏的夜里,年轻有为的太医院院判忽地惊出一身冷汗来。握笔的腕悬在空中停住,墨滴在纸上洇开。他怎么又在想她,他怎么能……这般想她?他与她该当是……知己,可那夜他若真的只是不想看她难过,他又为何想吻她。

最后还是她先吻的他,沈眉庄揪住温太医胸前绣了鸳鸯的补子,在唇角依稀尝到药的苦味。

应该是甜蜜的,他没有推拒。她却生出几分委屈来。只是这酸楚并不能对人说,也不知从何说起。于是她松开他,叫他走的话在舌尖打了好几个转,还是舍不得,索性阖上眼重重躺下,撇过头任眼泪不争气地滚落腮边。然后眼皮上传来温热的湿意,然后她朦朦胧胧地意识到,他在吻去她的泪水。


他说:“你不要哭。”

沈眉庄素来不是听话的病人。


但这毕竟不是第一回侍寝,所以她只是皱眉。一双手在她身上游走,一双保养得宜的手——比脸孔娇嫩许多,这样一想,她又禁不住微笑起来。皇帝掐着身下人的腰肢,手指饶有兴味地划过她扬起的下巴,沿着脖颈到丰满的下缘,仿若天子出巡,一寸寸检视自己治下的疆土。“还好,这些年你虽和朕置气,总算没落得个‘人比黄花瘦’。”这是说她胖了?沈眉庄有些恼,嘴上却不能显露出来,“托皇上的福,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呢。”


她的音色脆生,语气却和缓,一句话叫惠嫔娘娘说起来,总是百转千回的。只是温实初从不知道,惠嫔娘娘吟咏起来也是这样,像猫叫似的挠人,一下、又一下。他轻柔地将她的膝盖立起来,从膝头吻至腿根——蝴蝶最后落在草间,再飞不起来——想来是沾了水的缘故,它的所到之处留下濡湿的痕迹,一道、又一道。

温太医其实并不很懂该如何做,他缺乏实战的经验。更确切地说,他不知道该做到哪一步。他想一定是那酒的问题,当务之急还是先帮娘娘纾解出来,至于他自己——他毕竟只抿了几杯,又或者其实他也醉了,但那一夜的记忆清晰如朝服上刺绣的走线——他记得她起伏的胸脯,记得他们交缠在一起的手指,记得她握住他,她的手比他的要柔软许多。


她也会这般握住皇上吗?真龙天子会叫旁人拿捏住命根子吗?


真龙天子!窗外的夜空忽然闪过一道白光,映出温实初同样惨白的脸。他想他大抵是不能善终了,好在九族之内,亲缘淡薄。他久违地想起父亲,因为太久没有想起,甚至面目都已经模糊。但温太医记得先父触目惊心的臀部——皮下像是汪着水,上面覆盖着斑驳的血痕——他帮着上了一旬的药。父亲是少年人心中的一座山,这座山能被抬回来,已是甄伯父从中斡旋的结果。

而今他也要做父亲,远处的闷雷似乎又近了些。

雨很快淅淅沥沥落下来。苍龙盘踞,乌云行雨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,只是雷声大,雨点小。皇上毕竟老了许多,惠嫔心想,她瞧见他的鬓间又添了些白发。一个多月前不可想象的事,事到临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。她对他的爱恨好像都淡了,如今只剩下不在意,甚至还有一丝丝怜悯,掺杂着些许报复的快感。沈眉庄忽然有些怔忡。报复什么呢?毕竟已过了这么多年。


她想温实初怎么还不娶亲……那天晚上,甚至还要她捉着他的手来教。后来她失了耐性,索性自己攀上去骑他——只是甫一坐上去腰就软了——端庄持重的惠嫔娘娘从未试过这样,她咬咬牙拖住他的手放到胸前,自己去按他的小腹。温实初的眉头蹙起来,他的口微微张开,但还是隐忍着,只有眼里氤氲出水汽……茫然的,逆来顺受的,像是温驯的牲畜。可是沈眉庄欢喜极了,她甚至坏心地去夹他,只为了让温大人脸孔上的表情能再生动些。生活将她带到某种境地,宫规和纲常都不再能束缚她。最后她泄了力倒在他的颈窝,他的喉结下有一小片脆弱的阴影,沈眉庄发觉自己很想咬他。她忘了有没有付诸行动。她记得她很想问温实初有没有一点点喜欢她,但是她怕答案不是她喜欢的,所以最后还是没有问。

她不记得曾有一只手犹豫地环上她的肩头,这偷来的半个拥抱纯情得要命,却好像比半晌的荒唐来得更加亲密。温实初想他应该走了,怀里的人枕在他的胸膛,呼吸已经平稳。可是他没有动,连眼睛都没有闭。他怕他睡过去,更怕睁开眼睛发现只是一场梦,那意味着他对她有非分之想。


温实初躺着,听着窗外的雨声恍惚,眼前闪过许多张惠嫔的脸……他记起病中的沈答应汗湿的额发,惠贵人训斥他的怒容与石榴花辉映……也有一些笑意,盛在眼里,噙在嘴角……他是喜欢看她笑的,虽然不敢贪看……他只希望她能开心些。然后温太医想起惠嫔娘娘得知有孕时脸上的光彩,想起她唤他“实初”……那样殷切的,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咽回嘴里。他只能把头埋下去。


雨总算停了。惠嫔跪下来伺候皇帝更衣,他的肚子顶出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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